这是我们讲述的第2081位真人故事
“老曹,我不想活了,活着也是个累赘,以后怎么见人呐。”
六年前沧州城市煤气改造,施工过程中发生煤气泄漏,引起重大火灾,殃及我的爱人重度烧伤。
(资料图)
经历了几重生死抢救,总算捡回来一条命,但原本清秀可人的她,也彻底毁了容。刚抢救成功醒来那会,爱人一时难于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,一直有轻生的念头。
听着爱人撕心裂肺地哭喊,看着她满身的伤疤,我除了心疼还是心疼,唯有轻轻地抱着她,任她宣泄。
(遭遇火灾刚死里逃生的爱人)
我叫曹书法,今年50岁,曾是一位家庭美满,事业有成的男儿, 六年前的这场火灾,让我现在一切从零开始。
我出生在河北沧县的一个小山村,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村人,家里有两个姐姐,一个哥哥,我属老幺。打我记事起,家里是比较穷苦的。父母要养活我们兄弟姐妹四个,几乎每天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在地里干活。
家有男儿初长成,在我17岁那年,跟着比我大两岁的哥哥来到了北京,梦想着开启我的人生蓝图。
我做过装修工、饭馆帮厨等等,在我20岁那年,表哥帮我赊了一辆三轮车,借了一点本钱给我,开始了我的第一次创业——卖菜。
(年轻时候的我)
每天凌晨三点,就要起床去批发市场拉菜,一直要忙到晚上。刚开始卖菜,其实很多人都不看好我。
但没有伞的孩子只能努力奔跑,我没有退路,起步的钱还是借的。我边学边做,慢慢地把生意做起来了。
小生意有小生意的赚钱法门,卖菜三年多,我学习到了很多为人处世和经商之道,也略赚了点小钱。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,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。这句老话是在理的。
这个时候,我也大胆地开启第二次创业——开饭馆。
人生没有白走的路。
之前的厨艺学习,让我有技能在手。卖菜三年多,让我有菜源采购优势。23岁那年,我在北京海淀区永丰,开了一家家乡风味的饭馆。 在什么都不怕,什么都敢闯的年龄,我自己独自一人去选址,装修门店,招员工,从上到下,包罗一切。或许我比较幸运,饭馆也慢慢做起来了。
(我和爱人的甜蜜合影)
“儿啊,在外面不要偷不要抢,要扎扎实实做事,坦坦荡荡做人,争取以后出人头地的回来。”多年前母亲叮嘱的这些话,一直是我前进的动力。
也记不得开饭馆一年后还是多久了,忙里偷闲的我回了趟家看望父母。
回到家,家里人张罗着给我相了个姑娘,也就是我现在的爱人。记得那会到她家里相看时,爱人看上去文静腼腆,身材高挑,清秀可人,老实本分,是我心仪的类型。 我们那个年代,并不懂得什么是爱情。只知道 唯以心之交,方能成其久远。
探亲假期结束后,爱人也跟随我一起来到了北京。没有婚礼,也没有山盟海誓,爱人无怨无悔地跟着我,一起经营着我们的家庭,打理着我们的饭馆。
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,我们结婚的第二年,迎来了我们的宝贝女儿。过了三年,又迎来了我们的大胖小子。
(我们一家四口的旅游合照)
沉浸在幸福美满的氛围里,做起事来都顺风顺水。饭馆生意也很稳定,慢慢地步上了正轨,爱人打理得也很不错,也不需要我多操心。
在北京生存,想要给予孩子良好的成长环境和教育资源,只是一个小饭馆的收入,是远远不够的。
2007年,我在亲戚的引荐下, 经过几番考察,觉得电线电缆发展趋势不错。说干就干,我注册了属于自己的商贸公司。 隔行如隔山,什么都要从头学起,自己又当老板又当员工,为了跑订单,没日没夜,经常顾不上吃饭。
我一直信奉天道酬勤,山村里出来的孩子,没有怕苦只会吃苦。
刚开始北京大街小巷地跑,再到全国各地跑,就这么一单一单地跑出来。
慢慢的公司业务步入了正轨,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。2008年,我拿出了积蓄,给自己直接购置了一套商住房作为办公地点。2009年,又赚了钱在天津买了住房。
(这是我最初的办公室)
随着电线电缆的市场越来越饱和。2015年,我和朋友一起合作,开启了再次创业——做自己的品牌润滑油。
这是我人生创业的分水岭。成也萧何,败也萧何。
润滑油的事业,我们一样经营得不错,生意已经打通到全国各地,年入百万,在河北沧州还拥有自己的专属仓库。
然而天有不测风云,在2017年10月25日……
那天我正在重庆参加行业展会,突然接到电话:“曹哥,嫂子出事了,燃气公司施工过程发生泄漏,导致咱们库房及门面发生爆炸并引起火灾,爆炸时嫂子正好在门店视察,现在在市中心医院抢救……”
(我的润滑油仓库)
后面电话那端说的是什么,我已经听不进了,只觉得脑袋嗡嗡的,看见面前的人一直在张嘴说说说,但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。也看到周围的人在我面前一直在转呀转,失魂落魄的不知怎么回到的沧州。
整个仓库的润滑油一夜之间化为灰烬,我已经无暇顾及。
在爱人的抢救室门口,已经泣不成声。我第一次感觉很害怕,害怕失去她,怕自己没有了家。
爱人的烧伤程度非常严重,经过市中心医院长时间抢救,后面又紧急转到北京304医院继续抢救。所幸,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。
当爱人抢救回来,推出手术室时,整个脸和头部,还有双手都包满了纱布。 谁也不知道我这个时候有多心痛,我的方儿,该有多疼啊,曾经这么爱美的她,醒来该怎么面对。
爱人昏睡了几天后,开始慢慢地苏醒,我看着死里逃生的爱人,先是动了动眼皮,跟着又没了动静。不一会儿,终于勉强地挣扎睁开了眼,刺眼的阳光,让爱人下意识地又闭上眼,然后尝试着慢慢地睁开。
这个时候我心里既欣喜又悲伤。庆幸救回了生命,但容貌已尽毁,爱人该怎么面对这个噩耗。
(重度烧伤的爱人还在昏迷中)
爱人醒过来,看到我的第一句话:“老曹,咱们仓库没抢救回来,都烧没了,都没了,全部没了。”
这个时候,还念着我的事业,我的润滑油,这个傻媳妇。我压抑不住的痛呼在喉间支离破碎,透过唇间溢出,已是溃不成声。 “方儿,你还活着就好,其他都不重要,我担惊受怕了这些天,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,你说我怎么办,咱们家怎么办?”我一边哭一边说,也顾不上什么男儿形象了。
“可是那是你一生的心血,都怪我没能照看好。”我的方儿,到这个时候还在替我着想。
“这些都没你重要,你没事就好。”这是我当时最真切的想法。
治疗了一段时间,拆下面纱的那一刻,摸到自己扭曲的脸,还有微小动作,就能牵扯到钻心的痛,让爱人彻底崩溃:“老曹,怎么会变成这样,为什么是我,为什么,我可怎么活呀,以后怎么见人,我不要活了,让我去死吧……”
(曾经的爱人自信大方)
以前这么爱美的人,脸上长一颗痘,都要烦恼好几天,突然之间,变得面目全非,任何一个人,都无法接受吧。
我心如刀割地宽慰着爱人:“方儿,你想想孩子,想想我,咱家不能没有你。你是你父母的好姑娘,我父母的好儿媳,两孩子的好妈妈,你一定要坚强。
我不在乎你现在啥样,只要你还活着,我千求万求菩萨保佑你活着,千万不能想不开。现在医疗这么发达,咱可以整容,一年整不好,咱整两年,别怕,别怕,有我。”
身体烧伤也好,毁容也好,我都不在乎,只要在一旁守护着她,看着她哭陪着她笑就好。为了照顾爱人,我放弃了事业,全心全意地陪她治疗。
反复的植皮手术、泡药、涂药、按摩、复健成了爱人生活的主要内容。那段时间每天都会有剥皮割肉的疼,好几次因为无法忍受疼痛,爱人想用轻生寻求解脱。最难受的还是周围人的眼光和刻意疏离。
(爱人终于敞开自己,在我的陪伴下出来游玩散心)
为了鼓励爱人重新面对生活的勇气,在治疗期间,我会带着她到处散散心,看看外面的世界,转移一下注意力。也鼓励她在网络上,去认识更多的新朋友,能让生活得以调剂。
治疗的过程是漫长和痛苦的,长期的修复和身体调整,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和高昂的费用,到目前为止,治疗费用已高达近两百万。
经过三年多的修复,爱人的身体和精神状况趋向稳定。也敢于面对众人,融入正常的社交。不堪回首的这三年多,真是太难了。
有人问我苦不苦,其实,我已经很满足了,因为家是完整的,孩子们进门就能喊一声妈。
生契阔,与子成说。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。
看着爱人的情况日趋稳定,想着后续无法预估的整形费用,在2020年,我决定重新创业。
这个时候重新创业,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要艰辛一些。2020年正值疫情第一年,全球经济都在下滑,国内的电线电缆还有润滑油生意,已难有立足之地,我和朋友,准备开拓境外市场。
(和朋友一起在非洲考察)
非洲是我们的目标市场之一,为了考察市场,我和朋友先是到了非洲南部的津巴布韦,再到非洲西部的加纳。
在没来非洲之前,我想象着非洲的大草原,还有原始的生活状态,甚至还担心自己在那边人身安全问题。
非洲的国家发展虽然缓慢,但许多项目正在蓬勃发展。此外,尽管非洲的经济不发达,但非洲拥有丰富的材料,大量矿产资源的储量也位居世界前列。
众所周知,几十年来,中国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来援助非洲国家,因此中国人在非洲的地位也很高。
非洲国家材料丰富,经济上又欠发达,听起来像是一个值得努力的地方。因此,有人认为在非洲做生意应该很容易赚钱,但事实上,非洲市场,跟你想象得不一样。
(友善热情的非洲人民)
来非洲的衣食住行、合法身份、合法经营,这些都是首当其冲解决的。很多人认为非洲经济落后,物价肯定便宜。
实际上非洲的大多数农业发展都不好,像水果和蔬菜,很多都是外国制造商生产的,价格特别昂贵。
非洲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,就是安全问题。 不过磨刀不误砍柴工,我们坚信前期的市场调研会让事业开展事半功倍。
两个地方考察了一年多,我和朋友们决定在加纳寻求长期的发展。 加纳现在的国家建设,对于我们现在销售的电线电缆和润滑油,是刚需,可以闯一闯。
我不想说太多的苦楚,出国做生意,远比国内创业来得更多艰难险阻,中年创业,更多的是辛酸和无奈。
我很喜欢古希腊哲学家艾比赫泰德说过的话:对于未来不可控的事情,我们要保持乐观和自信,对于可控的事情,我们要保持谨慎和节制。
(我的全家福)
家里两个孩子都很懂事争气,姑娘已经大学毕业,有一个好单位,也很努力工作。儿子现在是武警一期士官。他们都心疼我年纪大了,劝我保重身体,不要太奔波。又担心我远离家乡,在非洲的人身安全。我怎么会不知道家人们的担忧,可我还想再拼一拼。
我的努力,也是爱人对未来生活的期盼哪。
苏轼说:试问岭南应不好,却道:此心安处是吾乡。
今年2023年春节期间,我们公司向蓝天救援队捐献了一批润滑油,希望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,能帮助更多的人。
(给武清蓝天救援队捐赠留影)
唯有经历,才能懂得。 人生是一场单程票的旅程,从少年时的意气风发,到中年时的淡定从容,一路走来,总会明白一些道理,总会有一些新的感悟。 佛说没有遗憾,给你再多的幸福你也无法体会。
人生,总不会因为一时的失意,而永久地失望。前面,路在,花香,依旧温暖。
雄关漫道真如铁,而今迈步从头越。
【口述: 曹书法 】
【编辑: 开 颜 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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